女儿长大后带妈妈离婚 成为母亲的依靠!在妈妈的托举下,她走出家门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而妈妈依旧困在老家的一方天地里,不知道生活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男孩往往被父亲认为是血脉相连的人,女儿则与母亲处境相似手机股票配资app,更能理解和同情母亲。
第三次离婚签字前,母亲想放弃,觉得忍一忍也能凑合过。女儿坚决反对:“不行呀,这次一定要赢,不然我们之前的努力算什么?”
结婚证只需半天办成,离婚证却需要一家三口付出巨大代价。2025年3月,福建女孩陆萤帮助母亲逃离父亲后,在社交平台记录了这段经历。像陆萤这样分享“救赎母亲”经历的女孩越来越多,她们大多于2000年前后出生在南方农村,接受过高等教育。童年时感受到的家庭异样环境,在成年后逐渐清晰:父亲的缺位、母亲的困境、至亲间难以弥合的裂痕。面对父母的婚姻,这些女孩很难置身事外,似乎自小就埋下的救赎母亲的种子,在长大之后茁壮生长。在她们看来,远离父亲成为一切问题的解法。
父母离婚后,有的女孩和父亲断绝来往,或成为只在节庆联系的“熟悉的陌生人”,也有女孩夹在父母之间左右为难。接受采访的几位女孩带着帮助更多处于困境中女性的初心分享自己的故事,但拒绝提供父亲的联系方式。她们觉得父女之间很难沟通这个话题,也担心自己的行为不被认同,遭到指责或报复。
2025年春节刚过,陆萤的母亲再次决定离婚。剧烈的内心冲击发生在春节前,家族中一位老年女性因不堪丈夫长期家暴而成功离婚,这让陆萤母亲内心的“不可逾越的藩篱”终于坍塌。2024年5月的一个夜晚,还在加班的陆萤接到母亲的电话,得知父亲又打了母亲,将她赶出家门。陆萤和弟弟带母亲验伤、调监控,准备帮母亲打官司,但由于种种原因最终未能如愿。这一次,当母亲再次表明离婚决心时,陆萤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全力配合母亲。
海南女孩胡雯的父母也在2025年春节因琐事争吵。胡雯妈妈认为,婆家不满是因为自己没生下儿子。趁着父亲不备,胡雯带着妈妈和两个妹妹躲去姨妈家。胡雯劝说妈妈离婚,让她意识到苦苦维持的婚姻实际上伤害了孩子们。稍微平静之后,胡雯妈妈同意离婚。
广西女孩李可的妈妈没有遭遇家暴,但对丈夫失望透顶。她指责丈夫懒惰、爱赌博,缺乏责任感。2024年夏季,李可爸爸因涉嫌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被拘。李可妈妈到处求人,差点花光家中积蓄。考虑到子女前途,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跟丈夫尽快切割。
没有女儿的帮助,她们很难离婚,这是所有受访妈妈的共识。李可妈妈觉得,女儿的支持不仅指认同她的离婚决定,更是发现一直在隐忍坚持保护孩子的自己,突然有了一个依靠。她可以跟女儿说心里的烦恼和苦闷,遇到事情可以同女儿商量,并且坚信女儿会维护自己。
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很小就充当了母亲的保护者。陆萤从小看到父亲打骂母亲的画面,好在父亲不会对孩子动手。于是,陆萤和弟弟学会了挡在被打的妈妈面前。每次父母争吵完,陆萤就希望他们离婚,但她也知道自己弱小,说的话没人会听。成年后的陆萤更有胆量反对父亲,直到上大学,她才跟母亲说:“等我经济足够独立时,你一定要跟他离婚。”
胡雯多次目睹过父母打架的场景,两人躺在地上互相撕扯,因为体型相对弱小,母亲总是吃亏些。用自己的身体去拦,去亲戚家搬救兵,甚至拨打110报警,胡雯似乎用尽了一切方式去保护妈妈。
澳大利亚注册精神健康与心理治疗师李雪娇表示,女儿作为保护者是一种早熟的角色反转,当母亲在家庭中长期处于受压抑、受伤害的位置时,女儿往往被迫早早长大,成为母亲情感上的保护者。
李可记得,母亲差点跳楼的那个夜晚。那是她刚上大学不久的一个寒假,一天晚上母亲很晚回到家,喝了点酒,父亲很不满,两人发生激烈争吵。母亲爬到窗户那边想要跳下去,父亲还在拱火说“你跳啊”。母亲真的跳了,好在外面有个装空调机的东西拦住了,父亲才吓得赶紧去拉人。最让李可感到愤怒和难堪的是,父亲还强迫母亲发生性行为。那天晚上,李可一直守在父母门外,母亲出来时,她认真建议母亲离婚,但遭到拒绝。母亲的理由是,一旦离婚,父亲及其家族一定会争夺弟弟的抚养权,母亲很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弟弟。
李可注意到,每次妈妈对离婚迟疑,都是考虑对自己和弟弟的影响。她逐渐理解,“为了孩子”并不是一个逃避借口。她觉得自己在妈妈的托举下走出家门,得到了很好的教育,也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而妈妈依旧困在老家的一方天地里,不知道生活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当她看到这种可能时,也想要拉自己的妈妈一把。
为什么这么久不离婚?李可妈妈给出的解释主要是为了孩子。事实上,她曾经两次离婚,都因为舍不得孩子而回头。那两次离婚,都是丈夫先提出的。第一次时,李可只有四五岁,李可妈妈想着孩子还小,手上没钱也没地方去,当时她对丈夫还有感情,还挽留过他。之后有一段时间,李可总时不时要确认妈妈是不是在家,非常黏人,需要再三保证哪里都不去才能安心。李可妈妈说,她和丈夫之后复婚了。
在李可上初中、弟弟大约两岁时,李可父母再次离婚。如果说上次离婚有些儿戏,这次李可妈妈是认真的,她切切实实“净身出户”了半年。后来李可来找妈妈,说奶奶病重,如果妈妈不回去她就不好好上学,就跟别人学坏,再也不认妈妈。一向乖巧的女儿突然对妈妈有了敌意,李可妈妈知道,这些话是丈夫的家人教的,但她也确实担心女儿跟着爸爸走错路,对妈妈的误会越来越深。击溃李可妈妈防线的,是两岁的儿子无人照顾。奶奶生病之后就没人好好照顾,几个月没见孩子瘦了一圈,浑身脏得跟个小叫花子一样。李可奶奶去世后,李可妈妈因为放心不下一双儿女,再次同意复婚。
暴力关系并非持续一边倒的压迫,它常常掺杂短暂的温情与悔意,使得母亲在反复的“也许他会改”的希望中耗尽意志。许多母亲会说为了孩子才没走,但实际上,她们更像是把对自由的渴望无限期地推迟至某个道德节点,比如“高考结束”“孩子成家”,这是她们对命运妥协的方式,也是对自我欲望的抑制。
阻碍离婚的,不仅是难舍下一代。胡雯的外婆观念传统,在她的认知里,离婚是女性的人生污点,不管维系婚姻多么艰难,她都坚决反对女儿离婚。潜移默化中,胡雯妈妈对离婚也充满羞耻感,即便偶尔起心动念,也不敢跟人提起。对于她而言,不离婚还有现实的考量。在农村,住房是一个大问题,离婚了没有地方去。三个孩子,不养在身边舍不得,但她一个人恐怕也养不起。
在胡雯妈妈内心,还有一个隐秘的顾虑。她所在的少数民族,政策允许土葬,依照当地习俗,女性未出嫁前去世葬在娘家,出嫁后就葬在婆家,而离了婚的女性处境尴尬,两家都无法安葬。胡雯妈妈很害怕死无所归。
农村中年女性离婚普遍比城市女性更难,因为她们在婚姻中的资源、话语权和支持系统极度匮乏,离婚意味着彻底的身份失落、经济崩盘与社会羞辱。心理上,长期遭受暴力会导致“习得性无助”,使人丧失判断危险与选择行动的能力。此外,婚姻的分量在那一代人心中也比较重。随着女性经济上更为独立,年轻一代更加看重自我感受,希望婚姻更多地建立在浪漫爱情的基础上,而不是维持生存的经济合作社或者共同育儿的单位。如果感情不和或者消失了,就更可能选择离婚。父母辈是相反的,他们觉得婚姻是人生必经之路,更加重视家庭的价值,会为了家庭委曲求全,比如为了孩子压抑自己的感受。这在客观上也会影响女性的婚姻存续决策。
春节过后,当母亲铁了心要离婚,陆萤就开始查找资料、固定证据。因为缺少专业知识,她委托了律师,8000元律师费还是跟朋友借的。父亲听说母亲要离婚,立即发来了“死亡威胁”。收到短信后,陆萤把母亲转移到舅舅家的空房子暂住。父亲找不到母亲,就在她开的小店门口盯着,进行心理施压。陆萤在律师帮助下为母亲申请了人身保护令,拿着威胁短信到当地公安报案,也向当地妇联求助过。在法院的建议下,双方在2025年3月进行了庭前调解。来了很多人,尤其是男方。双方因为弟弟的抚养问题起了冲突,弟弟为了维护妈妈跟他们对骂,他们破防了才同意签字。
李可妈妈离婚的过程没有那么“凶险”,但也颇为曲折。2024年8月,李可在北京实习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想离婚,来问李可的意见。“我马上接住说太好了,我非常支持。以前我觉得妈妈是个弱者,但是那一刻,她已经不需要我去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了。”在母女俩的好言沟通下,父亲一开始时很痛快地签了离婚协议,但在冷静期又多次反悔。他不断地给李可打电话,诉说自己为家庭的付出,想要争取李可的支持。“但我每次都会哄着他,说他们这样孩子也不幸福。”两次约定的签字日期,父亲都没有到场,不是磨磨蹭蹭不出门,就是借口忘记拿东西。母亲很无奈,到了第三次签字前,甚至有了放弃的念头,觉得忍一忍也能凑合过。“这个时候我就跟我妈说,不行呀,这次一定要赢啊,不然我们之前的努力算什么?”很少主动联系父亲的李可,鼓起勇气跟父亲谈判。或许是不愿意从此失去女儿,或许是出于对未来无人养老的恐惧,李可的爸爸终于不再“耍赖”,在父女通话后的次日签了字。
胡雯妈妈的离婚过程顺利很多,唯一不确定因素就是自己的犹豫。但女儿快刀斩乱麻,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我让她离婚,她也说想离。我知道她只是说说,但我就当她真的同意了,马上跟我爸爸、两个妹妹沟通,他们都同意后,就开始找律师准备材料。”胡雯说,一个星期后她找父亲拿户口簿,胡雯的爸妈才意识到,这次离婚不是随便说说。“我女儿先是帮我准备了家暴的证据,说她爸是过错方,我们可以多要点财产,如果对方不同意就平分,再不同意就让一让少要点,一点点降低他的预期,让我顺利离婚钱上也不太吃亏。”胡雯妈妈一直担心的住房问题,在双方亲属努力下,两人各分得一套自建房,娘家的弟弟也答应为她的身后事托底。
离婚后,长期纠缠在婚姻泥淖中的母亲获得了些许安宁。李可描述母亲离婚后的改变:情绪稳定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情绪上头就迁怒小孩,还会邀请朋友到家里聚餐。李可对父亲的怨气也随之消失了,只是偶尔感觉怜悯。除了节假日礼节性的问候,与父亲在一些亲友的红白喜事上遇到,她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妈妈那里才是家。李可妈妈也观察到,女儿从之前的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变得一放假就愿意在家里待着。
胡雯的妈妈在离婚后开始关注自己,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还画了眉毛和涂了口红。胡雯也发觉妈妈的情绪比之前更平静,更有耐心了,有时候自己沟通时有点着急,妈妈还会反过来安抚她,让她慢慢讲。这样的妈妈,给予了姐妹三人更多安全感。
不过,离婚不是一切问题的解法,伤痕也很难仅靠断联就抚平。家族里也有人怪李可不懂事,觉得她读书读傻了。有段时间一些很亲近的亲戚也有所疏远,他们以前很疼她。胡雯妈妈离婚后还跟胡雯爸爸住在同一个院子,依然有颇多纠纷,只是不再挨打了。为了避免摩擦,他们近期在协商给院子重新围墙开道。最让胡雯妈妈难受的是,生活在一个处处有前夫痕迹的社群里,亲邻的交流方式、村里的大小事情,都因为她身份的变化而有所不同。为了避免成为别人的谈资,她尽量减少非必要的社会交往,回避与别人过多交谈。
还有很多女孩执着于“拯救”母亲,但是母亲一直犹豫;长久陷入“救而不得”的状态中,对女孩们来说也是二次伤害。年轻人不必非要背负父母的婚姻课题,应当更多关注自己的人生。在农村,离婚人群主要集中在年轻人而非中老年人。“养儿防老”不仅是一种观念,也是现实需求,女儿未来结婚生子后能否依旧坚定地支持母亲尚未可知,年轻人干预的长远影响仍待观察。女孩们帮助妈妈之前,要充分尊重妈妈本人的意愿。妈妈能否独立生存手机股票配资app,自己是否有能力为长远变化托底,干预是否会成为未来母女矛盾的引爆点……充分考虑后再作决策更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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